山里的早晨来得早。
崇文携了一卷书走出屋门时，发现昨夜才下过一场轻雨。淡淡的烟岚低低地压在山头，一番洗濯远山一片青黛。房东的羊群在烟岚雾霭中散落满山，看着像画。山风吹得雾霭淡去，女孩英子正坐在小溪旁捶衣服。听到声音，英子回头一望，眼眸溪水般明澈，一片波光粼粼。崇文突然想起了何秀儿，这眉眼真得很像。
英子望着崇文微笑：“先生还住得惯吗？”把硬生生的武安话说成了吴侬软语。
崇文也笑，牙齿白得炫目：“挺好，像仙境。”
英子又笑：“先生说笑，不过是座荒山哪里就成了仙境。”
崇文坐到树下的石凳上：“你看这远处的山，近处的水，还有天边的云、山下的羊群，哪一处不是仙境才有的？”他沉吟一下，“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太多的烦恼，无烦恼处就是仙境。”
英子停了棒槌出神：“别说，经先生这么一说还真的像呢。”她歪着头向远处凝眸，又一阵风吹过，轻雾帐幔般弥荡而过，女孩消失了。
崇文心中一荡，叹息一声：“外面那么多烦心事，还真不如就老死这里算了。”
英子捧着衣盆站起来：“先生要是愿意就住在这里，要不然做我们这儿的女婿也行。”女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两颊荡起了红晕。
何秀儿正在梳妆时韵秋突然进了屋。何秀儿一愣，镜子里韵秋笑得一片灿烂。
“秀儿，梳头呢？”韵秋问的没头没脑。
何秀儿“嗯”一声复又自顾梳头。
韵秋冲绣儿使个眼色，绣儿寻个事故出了门。
“秀儿，你看看你的头发多好，多亮，像是抹过油呢。”韵秋道，“那像我一头黄头发，枯得像干草。不过，我瞧着你还是不太会盘头，把这一头的青丝给糟蹋了。我在娘家时姐妹多，每天早上大家都变着花样地盘头，那样式可花俏得很。”
韵秋扶着何秀儿的肩膀冲着镜子说话，热乎乎的气息吹得何秀儿脖颈一阵发痒。
“我给你盘盘怎样？”
何秀儿点点头。韵秋拿起梳子侍弄着何秀儿的头发。
“秀儿，你是不是心里还嫉恨我？”韵秋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我知道你一定恨我……可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
何秀儿从镜子里看到了韵秋眼角的泪。
“秀儿，我没你的胆识，只是个柔弱女子，又没个家做依靠。怕的就是被男人嫌弃，你刚进诸家门时，我怕的要命。怕老爷从此专宠你一个人……”
何秀儿心一软握了韵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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