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地下室是个敏感词。
“不要进去，不能进去。”小孩瑟缩了一下，抖着声音回答。仿佛只是单单提醒她去想起地下室，就已经让她惧怕不止。
祁㭛希翼她能给再多的信息:“为什么？”
“姐姐，姐姐。”小孩出神的呢喃重复着。
祁㭛便去和虞不知眼神交流，她口中的姐姐，就是妞妞。
“祁㭛，血，血出来了！”
“血！”虞不知一下子挺直了身体，叫喊着祁㭛去看，又慢跑到小孩身边。
“到底怎么回事！”他边擦拭着小孩嘴角突然见红的一趟血，边警醒地望向四周。
四周察觉不到异常，这个房间更没有丝毫变故。
“虞不知，冷静！”。祁㭛虽然音调很重，但却是在安抚他。接着他看向小孩，期望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亦或从她口中听到答案。
但小孩却没有虞不知那样激烈的反应，她止住了颤着的身体，平静地伸出舌尖舔舔嘴角，那里还残留着血渍。然后她喉结微微滚动，吃下去了带血的唾液。
小孩仰头，表情里是秘而不宣，“夜里来，夜里来。”她这样说着，却不把话说清。
但祁㭛懂了，她的意思是会像昨夜那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他们的房间。只是祁㭛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么隐蔽的非得是夜里，又或者说，她是在躲着什么？
会是什么？
“虞不知，松了吧，她该回去了。”
虞不知这才发现，自己紧张之下，一直在抓着小孩肩膀那部分的衣服，小孩还朝他看了一眼，没有恶意的。
“小孩，能告诉我名字吗？”虞不知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名字。”
“算了，走吧。”虞不知松了手，心里莫名难受了一下。
小孩远走离开，似门外一直飘飞不止的雪一般，既无来方，也无归处。
哪里都是家，哪里都不是家。
二人看着空无一人的沙发，暗自深觉那片空荡荡之地少了点什么。今天妞妞怎么没来看动画片？女主人呢？那么爱刷存在感的人怎么也不见了踪影？
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准备，就没去细究。各自拐回了卧房。
此刻客厅灯光清亮，悬挂于壁的大钟直指八点，在他们从未踏足过的二楼，妞妞正在楼梯口后隐蔽的墙边站着，她的眸子里不再是天真烂漫，而是怪异的，一种极致的阴郁。
看来，这次来的哥哥们太多管闲事了呢。
......
虞不知回房间换上了女主人给的睡裤，因为他被其上身的舒适度给吸粉了。之后再三犹豫，还是走出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这人防贼一样还锁上了。
“祁㭛，开门！”
几秒后，门被拉开。房里只潦草裹了条浴巾，腰间露出的一圈粉色的祁㭛，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身着粉色睡裤的虞不知。
“先让我进去”，虞不知顿了一下，“你怎么不穿衣服？”，他说话间还不经意去望那腰间的一抹粉。
果然还是粉色太骚了！
祁㭛偏开身让道给他进。
“你不是喊我开门吗？怎么来我屋了？”祁㭛很快关了门，隔墙有耳，就算可能根本防不住，但关紧门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点的错觉。
“今晚......睡一屋吧。”虞不知回想起昨晚，不由的打起了结巴。
自己太他妈贱了，昨晚喊着滚，今晚就倒贴。
祁㭛倒没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大大方方地回道：“也好，我们顺便商量一下。”
“今晚一起等她来，我先去洗澡。”
“你还没洗澡啊？那你换什么浴巾。”虞不知又趁机偷看一眼他那线条分明的腰腹。
真的有点性感的说。
祁㭛本来是准备洗的，刚脱完衣服就听见敲门声，一听声音还是虞不知，便拿起浴巾先应付着开门了。
“很快。”祁㭛压着磁性的嗓音，一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他进去后，虞不知便一屁股坐到了某人的床上面，至于为什么忽略掉了床旁边的懒人沙发，因为它实在是太矮了，跟趴在地上没啥区别。
啧啧，嫌弃。
耳朵里是哗啦啦的花洒淋冲的声音，尽管断断续续，却在此刻深冬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圈圈被无限放大的波纹，入了耳。
目光随心所欲的被安放在屋内各处，两间房间是一样的，但却因为住进的人的不同，便生出了轻微的差异感，它稀碎的无处不在。
存在于吸入鼻腔的气味中，亦或是枕头的随意摆放中，又或是隐匿在被子蜷窝的怪状中。
脑袋逐渐放空了，头晕体虚的恍惚感几乎是一瞬间席卷身体的，轻飘飘的。接着是唇齿间生出了一股浓烈的腥锈味，虞不知不耐的去舔砥门牙，又本能反应的微启唇缝。
又是一瞬间，暖流顺嘴淌下。虞不知低头看到自己的血晕开在粉色的睡裤上。鬼使神差地，他与小孩的反应如出一辙，是没有反应的反应。
他不知道，他那一瞬间像陷入了漫天大雪的虚无缥缈中，再也无法思考，身体都难以动弹。
像被冻住了，可他明明很温暖，生理上。
“虞不知！”祁㭛已经算很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推开门就看见这奇怪的一幕。
他看见虞不知跌坐在地上，下巴，腿上都是血。他一把捞起地上发愣的人，又喊了一声名字。
虞不知思绪才神游回来，“纸，给我纸。”
然后又闭紧眼睛晃晃发晕的头。
祁㭛动身够了纸来，又直接弓下身代劳着帮虞不知处理，他的力道温柔带狠，把那脸上血擦的干干净净。
“怎么了？刚刚我洗澡的时候发生什么了？”祁㭛问他。
“我不知道啊！”
“我真的不知道！”虞不知抱着头抓狂，当那种感觉彻底消褪，他连流血的疼痛也感觉不到。
没有，没有疼痛感，那种血液流下的陌生感，仿佛是来自于别人身上。
“刚刚我就坐在床上，什么都没干。突然头晕起来，然后就流了血。”他努力的回想，还是无济于事。
“你又是怎么到地上的？”祁㭛眸子里映着他依然迷惑的神情，“你也不知道？”，祁㭛继续问着。
“对啊。”虞不知说。
“我会死吗？”冷不丁的一句话，虞不知却问的尤其认真，他在记忆里追溯着上次流血的模糊记忆，发现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祁㭛人还是冷静的，思维还是清晰的，但他这次却给不出答案。身在这里，死与不死，皆是别人的一念之间。
甚至那个别人，也是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