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生:夜枭嘶鸣,还魂夜(42)

作者: 络珈幻烟 字数:2190

  寂静的夜晚,嫣幻的手儿终于因为抄写过多而提不起笔,抬起头看着这些陪伴着她的人,她心下感激。看着他们托腮垂头入睡的模样,嫣幻吩咐女婢去为他们披上毛毯。

  罗儿说,待到夜半子时,娘亲便会回来,女婢拿着刚做好的饭菜,放在叶若曦的牌位前,嫣幻站起身,是娘亲归来的时辰快到了吗?嫣幻的腿有些酥软,罗儿扶着嫣幻走向前,抬头望着这瓢泼大雨,屋檐上的雨透着屋内的烛光而晶莹闪亮地像珠帘,这雨似乎没有停下的意味。

  “姐姐,我带你去一处地方。”罗儿轻轻地拉扯了一下嫣幻的衣袖,低声道。

  嫣幻缓缓回头不明白罗儿要带她去哪,便也跟着走了。罗儿撑着伞,带着嫣幻来到了伙房烟囱边,嫣幻一时未反应,“罗儿,这是什么?”

  罗儿拿着火折子,对嫣幻细心的说道,“姐姐,这是天梯。姐姐的娘亲此刻还在归家的路上,顺着烟囱燃这个天梯,便会魂归于天,不会堕入地狱受苦。”

  嫣幻眼儿酸涩,“罗儿,懂得真多,是我,太疏忽了。”

  “姐姐只是不懂这习俗罢了,快,燃了它吧。”嫣幻接过火折子,蹲下身,那衣摆陷在泥水里。

  魂归于天?娘亲,只要这样,从今以后,当我抬头仰望天空时,便可以看见您的温柔笑靥吗?

  火儿覆盖着天梯,缓慢的火势终于一下随风溶了纸天梯。嫣幻颤抖的小手拿着火折,一滴清泪灼热地滴入那火中。

  此刻,叶若曦的魂魄正飘荡在望乡台,看着天梯缓缓上升,闪耀火星照耀着,她一下辨别出了家的方向,她眼儿看过了从前的家宅凄清,楚府内楚天魁、姚霖伊还和楚璎,青幽楼…….

  怨吗?自此后孤身一人还不知魂归何处,雨声渐大,她的魂魄被雨滴穿透,却丝毫感觉不了雨滴的温度,发丝却还轻飘在肩。路上毫无行人,她飘荡着,看着这片曾经她驻足的土地,犹记得当年还是青幽楼的花魁,她的年轻,貌美,引来无数男人的垂涎,她对元裕的守,对楚天魁的恨。

  她那悠远的笛声能让汜水的赶船的船夫停驻,鸟儿探看。相思吟,她倾尽一生的情意,吹不散她的迷惘,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苦。来人世一回,好短暂。

  罗儿与嫣幻回到前厅,络珈玄肆看着嫣幻,猜到她哭过,脸儿挂着泪痕。

  罗儿对着络珈玄肆行礼,“罗儿见过王爷,王爷若是累了还请回房休息,此处有我陪着姐姐就好。”

  络珈玄肆点点头,抹去嫣幻脸上的泪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王还要早朝,就陪你到这会儿了。”他轻拍着嫣幻的肩,似是说,你该明白。

  “王爷请回吧。有罗儿在就好。”嫣幻轻轻闭了一下眼,点头答应,大家陪她到此时,她感激溢于言表。

  而后嫣幻想起楚源枫还在此,看无名头靠在墙角手两手抱着剑,让罗儿劝他们回房。无名在罗儿靠近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罗儿被无名的反应吓了一跳,“这…..姐姐让你把你家少爷带回房,在这儿冷,又下雨,怕这样下去睡你家少爷就会染上风寒了。”

  无名对着嫣幻一看,就轻轻地走到楚源枫身边。可楚源枫似是睡得很熟。

  青幽楼内,月姬确实是也被气坏了,这云根本不是练舞的料,浪费时辰不说,都没稍许长进。实在是再好脾气也被气着了。于是教了动作便撇下她一人。

  云因怕络珈玄肆责怪,一个人在乐舞阁练得很晚。雨天该是生意淡些,可还是会有人冒雨而来求一刻芙蓉帐内的温暖。此时觉得青幽楼内除了烛火无声,便只留下女人们那娇柔的吟声,酥,魅,软。云只是一哆嗦,决定还是回小筑而远离此处。

  叶若曦飘在青幽楼外,见得那明媚妖娆的色彩与灯火,只觉越是看着美好,越是荼靡。

  她要找幻儿!

  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有让她留恋的人!就是她的幻儿。

  罗儿对嫣幻说,“姐姐,我们在一旁坐着等吧,姐姐的娘亲定会回来看的。”嫣幻在火盆内烧着纸钱,衣物。她淡淡无言,火星子热得她脸庞发烫,熏出一些泪。

  云只觉得这雨真是凄清,她撑着伞走在小筑桥上,那一袭红衣在黑夜里,反而是那么的明亮。

  夜枭嘶吼着,仿佛那哀伤的哭声,那风儿阵阵吹来,叶若曦游荡到了小筑,她诧异在这样的夜晚竟会有人还在,那前头的绯衣女子,是个舞姬吧?定是曲终人散后,又落寞地回房,享受孤单。叶若曦荡在云的身边来回飘转了一圈,看了一眼,这女子衣着真美。

  云觉得无异,却突然觉得,这会儿的风愈发地冷。她看向小筑,竟还烛火通明!那烛火为谁留?

  雷声轰轰,雨儿像着了急一般倾倒在大地!嫣幻被冷风吹得浑身一激灵,只觉满腔的思念集聚在胸口,她抽噎着呼吸,扔下了手中的物品,一旁的罗儿被嫣幻突然的气力推在一旁,嫣幻撑起身跑向门口,冲着那雷大喊了一声,“娘亲!”

  楚源枫被这一声叫醒!皱着眉,看着嫣幻在门口泪流满面。绫幽也是一震随之而醒。夜枭发出一声尖锐地回应,划破了城池的宁静。

  嫣幻泣不成声,小手紧紧地抓着门板朝远处看,那风儿刮得很烈,那绯衣在远处飘起,“那,是娘亲!?”嫣幻顾不得这么多,忽而冲了出去!那水花溅起,溅了满身,雨滴拍打在脸模糊她的视线!

  一路跑,叶若曦只见嫣幻在雨中哽咽地哭着,她心疼却欣喜地以为她的小幻儿看见她的身影,也急忙飘到她身前!伸出双手,笑着迎接!“幻儿!娘亲在这!”

  只是嫣幻一路跑,看着云的一身绯衣,嫣幻的褡头被风儿吹倒在身后,陷入雨水里。发丝黏在脸上,小脸哭得伤心欲绝,直往云的方向跑去,穿过了叶若曦的魂魄,紧紧地抱住了云的身躯!

  “娘亲,幻儿好想你!呜呜呜……..幻儿,好想你……”嫣幻紧紧地用力,云的伞儿被撞倒在地,云目瞪口呆,叶若曦的笑容却在嫣幻穿透她魂魄的那一刻,凝滞了。她凄苦一笑,她忘了,她已死去,而后只是一缕魂魄。再也不能抱着她心爱的幻儿入睡。

  她流了泪,却毫无知觉,看着嫣幻紧抱这绯衣女子,她凄艳地一笑,如今却连一个拥抱,都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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