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夜榕被东少卿抓入死牢之后，京城倒是恢复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就连温潮汐那头的刺客都少了许多。东少卿这么一想就觉得抓了这家伙还真是个对的选择，只是他想起先前的南巫兰，又不解究竟为何南巫兰会死在死牢之内。他可没从无沉玉那儿听说什么南元人被抓着就要自杀的道理，所以南巫兰的死必定与自杀二字无关才对。
辛苦了一辈子爬上南元巫女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会匆匆为了国家结束自己的生命。东少卿再明白不过人生来自私，女生那样敏感的心，自是会更早察觉到平白无故的牺牲不会给她们带来任何好处。
东少卿一边吃着无沉玉往他嘴里塞的葡萄，一边撑着脸沉思这诡异的事件。他不觉得南巫兰是为了南元来盗取国库，哪怕南元真的用了她的死作为理由攻打燕疆，但南巫兰此番行事的初衷必定不是如此。
偷国库？独自来到燕疆？如果并非南元国君指使，那么南巫兰很有可能是……
“无沉…唔！”东少卿刚灵光一闪，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想法跟无沉玉说，嘴里就又被猛地塞了个葡萄。一边看书一边给他喂食的无沉玉愣了下，抬头看了东少卿一脸憋屈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东少卿给他搞得略有点害臊，不由得气急败坏道，“你笑什么！一颗葡萄把你亲爱的哥哥噎死了你就开心了？”
“那怎么能呢。”无沉玉哈哈笑了两声，抬手揉了把东少卿毛茸茸的脑袋，“说吧，爱妃想到什么了？”
“滚边儿去，谁你爱妃了。”东少卿闹了个大红脸，伸手用力拍了无沉玉一下，这才解气，“你还记得先前你跟猫魂抓到的南巫兰么？虽说当天情况我没参与，但猫魂也与我说了个大概，我觉得南巫兰来燕疆的本意并非是为了南元…”
“此话怎讲？”无沉玉颇有兴趣地挑了下眉。
“巫女这种身份，我听你描述大概是，会被被迫祭奠神明，况且她们极阴体质本就活不了太久，所以她们应该会比正常人更盼望长命百岁。”东少卿平静地分析道，“不说什么看透红尘，接受自己命短的事实。一般人都接受不了的。而且南元巫女也是有亲人的，她们决不会希望眼睁睁看着亲人痛哭着把她们送上祭奠台，也决不希望自己无法给挚爱的父母送终。”
无沉玉以指节轻叩桌面，“嗯，理应如此。”
“所以，我不信南巫兰的死是因为自刎，而是有人蓄谋而成。”东少卿皱皱眉，悠悠端起桌上的茶便轻轻抿了口，“南巫兰来燕疆应该是为了逃离南元的掌控，偷国库是为了接济自己生活，而南元人能引鬼，当初那个被操控的姑娘…也应当是鬼上身了。南巫兰在南元人眼中是老巫女，但她不过二十九，三十岁便要上祭奠台的她，会逃很正常……”
“南元人从来都信仰血腥祭奠之时，极阴之身的女孩在他们那儿只有死路一条，也只有当上巫女才能多活几年。”无沉玉沉声道，他便是因此不喜南元。一个不爱戴百姓的国家，以黑暗的迷信而毁掉的数千个家庭和女孩。极阴之女终究什么都没做错，本就寿命不长的她们，却还要被提前剥夺去珍贵的性命，只因那从未被证实的荒谬言论。
“南元应当内乱了。”东少卿抿唇一笑，“我不敢说确定，但迟早，那些女孩会彻底翻盘，南元国君在一群天生习得引鬼之术的姑娘手下，可讨不着好。”
无沉玉听他这话也不由得笑了，他伸手揽过东少卿，让东少卿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好好放松一会儿，“不得不说你是挺聪明的，你醒来那时本王可没这么觉得。”
“你可滚蛋吧，我都给你吓死了。”东少卿呸呸了两声，“刚认识就拿着凶巴巴的眼神看我，我以为你要活剥我呢。谁知道你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面上凶得不行，私下里对我还挺好。”
“那时你不也还跟本王打架。”无沉玉无辜地眨了下眼，在东少卿嘴角轻轻啵了一下，“本王还对你的府好奇了一把，那时也没想到你就是幼年的那名男孩，便是冲着猫魂才护你，却没想到……”
仅此惊鸿一瞥，却白首不分离。
东少卿的脸这下彻底红了个透顶，他干脆别过头去不吭声了，无沉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似乎这一回，再也不敢放开了。
云棋窝在屋顶上暴风流泪，他觉得自己这恩爱是看得够多了，怎么着的他如今也想找个心上人好好相处了。可惜作为暗卫，一生可能都无缘红尘事，因为工作是守着主子一辈子，便也没有那个闲心去娶妻生子。
门外守着的后秋瞧他这副憋屈样儿，不由得轻轻一笑，“王妃那么好的人儿，说不准待几年就给你许配人家了。”
“你可别拿我说笑了。”云棋一撇嘴，“就我一暗卫吧，也不好讨媳妇儿，毕竟见不得光，更是要护着主子不得离开的。”
“云棋小弟，你可别说了，我和其他那三人都快奔着三十去了，也不见有娶妻的念头。你要是真对主子衷心，这些会误了你心神。”途穷在别上叹了口气，不由得开口劝道，“你就别多想了，或许我们这样也好，就拿这份工来说，我们也陪不了自己的爱人。”
“途穷兄所言极是…”云棋落寞地垂首，手指捻着衣角扯来扯去，“就是看王爷王妃这般，不由得心生羡慕罢了。得一人宠爱，也是百般不易。”
后秋闻言，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云棋你怎么这么不高兴呢，还感叹起人生不甘来了。”
“后秋姐，你可不懂我们的心思。”云棋瞪了瞪眼睛，“你以后到了年龄便可拿了身契出府寻个夫家，往后也能好好相夫教子过个安稳的生活，这可是极好的！”
“哎呀，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后秋美目一瞪，气呼呼道，“你当我乐意出府享这种福？我可不要生娃儿九死一生的，那该多疼啊！而且待我出府我都二十好几了，我真正满意的夫家也不好找。丈夫一纳几名小妾，那可是真的有够烦的。再加上…虽说我是无清王府丫鬟出身，出去了也还是只能给富贵人家当妾而已，我不甘如此，也不要如此。”
生在这个时代，命运总归是生不由己。女人不得已掌控自己的婚姻，因职业而无法自由的人也不在少数，可又无可奈何。后秋喟叹一声，这就是命吧，世界规矩如此，要改…也难。
如果所有感情都像王爷王妃那般，该是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