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床头边放置了,薰衣草的香精。
在没有星光的晚上,你会依着它,
在一床的鸭绒上,像豌豆公主一样,
糖果般地眨巴着眼睛,
欣然入眠。
从绿草茵茵的操场上,站上一会儿。郭梦锦用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远处刘阳正脱去了球衣,敞着膀子和一群球友踢着足球。呐喊声,从绿色的看台上传来。
眼睛眯着,想要极力看看是谁,不过近视眼的视力实在是不敢恭维。“都怪最近看了太多的书了。”郭梦锦揉着生涩的眼窝走过去。
沿着操场的环形的红色塑胶跑道,刘阳笑嘻嘻地将球踢出了界外,顺着前几日的雨水在地上残留的水洼,球一个打滚钻到郭梦锦的脚下。
“接着。”他抬起一脚,蓝色的球鞋在球上奋力撞击一下,边将球踢回了刘阳身边。
“我说,看台上那个穿白色宽袖的女生是谁啊?”郭梦锦问。
刘阳擦了擦鼻尖的汗水,皱着浓黑的眉毛说:“今天怎么有空来操场转悠了?不看书了?”
“答所非问,我问你看台上的人是谁?”郭梦锦仿佛已经猜到了有些内幕了,盯着刘阳的眼睛一直不动。
“好啦,雨笺了。夏梦霖同志没有功夫陪她,就来看球了。”刘阳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郭梦锦突然想到了,昨晚的停电。原本以为各班都要提早回去休息呢,没料到这万恶的年纪主任像个门神一样跳将出来,站在各班门口瞪大了眼睛,往班主任手里递送红色的蜡烛。
“什么嘛。这样也不能提早回去休息啊,还要点蜡烛继续,好苦逼啊。”
“这样手机也不能玩了。”
“嘿嘿,没事。我还可以继续看我的小说。”
…
才出去一会儿,班里立马炸成一团。事不关己的大有人在,发着牢骚的同学趁机从门后逃离出去躲避这变态的困境。教室里不一会边齐刷刷的点起了蜡烛,一只桌子上面凑过三五个学生的脑袋。
“年级主任真是个变态啊,这破学校我当初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报名了呢,哎。”小莫说着怀着极度无奈的表情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曲奇饼干嘎嘣嘎嘣的嚼起来。
“哎,我说小莫,你有没有男朋友?”刘阳像是调错了脑电波频率了一样,趴在桌子上问着。
“我看不上你。”小莫边歪着头拿出一块块饼干边说。
“拜托呕,我是说你这么个吃法,是个男的都受不了啊。”刘阳有些无可奈何地瞅着这个目测已经过百十斤的肉团说道。
“哎,不和你们开玩笑,你说果菜最近追的女生,他们好了没?”
“看样子,你不知道吗,你和他‘双宿双飞’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小莫这时才满意地放下空空的包装袋,摆出一副不可思议地样子。
“你不知道,果菜他是孤独太久了,你见他表面差不多都是笑嘻嘻,或者埋藏地比谁都深,其实他很脆弱的。我曾看到过他在宿舍阳台上,一个人默默抽烟。但凡是人都知道,他有心事,而且是情事。”
刘阳顿了顿,在温馨的烛光中,将头埋进了胳膊里。低低地喃语着,“你有没有一段时间,陷入自己的臆想世界,整个世界都是灰迷的色调,没有灯光,没有耳语,没有曾想象的温柔。街道上,校园里,没有一个鲜活的人…果菜现在肯定是陷入了这种境地。”
“啊喂,你个伪文艺青年。”小莫不以为意。
刘阳没有理会她的不解,转过身去。
郭梦锦站在三班的门口,教学楼旁的梧桐隐隐地吹过风的口哨,落在他的耳朵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从每个教室的窗台里,透出盈盈烛火的光亮,和怯怯地话语,在安谧的夜里,随着风儿摇摆。
“你在哪?”
“我生病了请假了。在家呢。”
啊,郭梦锦显然没有料到这点,
“你怎么不早说。买药了么?”在短信编辑好的时候,他竟不知道该不该发送出去。
“你在怕什么,怕露馅么,怕你的情绪一发而不可收拾么,怕她不喜欢你,怕就此结束这短暂的甜蜜么?”
“怕什么,是不是爷们,扭扭捏捏地,发个短信而已,至于么。”
郭梦锦的左右脑开始了持平的辩论赛,双方观点都有理,郭梦锦这个裁判却不知道判谁胜利。
就在左思右想的时候,倒是夏梦霖发来了短信。
“我想睡觉,可是这几天一直睡不着,几乎过两个小时醒来一次,很难受。”
郭梦锦心里一阵难受,好像生病的不是夏梦霖而是他自己一样。
翻起了毛球的脑袋,浮现着夏梦霖苍白的脸,扭动着身体,像有万千的毒蛇在撕咬着裙身。郭梦锦决定马上要见到夏梦霖,他甚至都没有问问梦霖什么病。
这时候的校大门口没有人,可是那自动门却还在闪着红光,吸引着他的眼光。
“我去你的,”郭梦锦心里一狠,跑动起来,“踏踏踏”从差不多一米的门上翻身而过。然后不顾发烫的心跳,跑向大街。
还好,街道上并没有停电。依旧车如流水马如龙,郭梦锦快步来到药店。
“我真是笨蛋,什么病都没有问就冲了出来。”此时也不顾思前想后,立马给夏梦霖发短信。“你生的什么病?发烧么?”
药店的大叔正坐在电脑桌前,专心地和病人聊天。对这个年轻人的闯入,不买药又不说话感到很是奇怪。
“没有病啦,骗你的啦。”短信最难以捉摸的是语气与诚意,因为它不像通话,可以听到呼吸,可以听到她的鼻息。
郭梦锦在意识到受骗了以后,有些好气又疼爱地给夏梦霖发了条不痛不痒的消息。
“小心我打你。”
既然出来了,我也没有再急着回去的必要了。那就去梦霖那看看吧。哎,对了,她不是失眠了么,看看有没有治疗这类的东西。
郭梦锦自然没有想要买些安眠药送去,想起薰衣草好像可以缓解疲劳,治疗失眠的。于是拿起手机找了一下度娘。
拿着从商场里买到的薰衣草香精,郭梦锦迈着轻快的步子在马路上穿行。梦霖的家他是去过的,不过不是光明正大地去做客,而是在回家的路上偷偷跟在她的身后,像拍侦探剧一样躲躲藏藏的才得到的。
绕过几个居民楼,由于是晚上,郭梦锦不便打扰别人的休息,于是就坐在街灯下看着三楼亮着灯的窗台给夏梦霖打电话。觉得有必要打通电话而不是发条短信。
“嘟嘟嘟”
“我送你个东西,要不要下来拿?”
“…哦,什么啊。”
“你先下来吧。”
“什么,你在我家楼下?”
“嗯。”
郭梦锦明显听到了夏梦霖有些急促的喘息声,说“你看窗口。”
夏梦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口撩起了米色的窗帘。郭梦锦正坐在街灯下傻傻地对着她挥手傻笑。
“你不用下楼,我只到你家门口就好,你开门来。”郭梦锦从地上站起来,走进楼道。
“谢谢你了。”站在夏梦霖家的门口,蓝色的防盗门打开后,一个穿着粉色睡衣的少女,带着粉红的腮画。走了出来。
郭梦锦递过手中的包装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仅仅是极为简单的会面,他就已经紧张地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只好姑且放在脑袋后边。走廊里的声控灯突地就灭了,轻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郭梦锦脑子里浮现着张国荣的那部老片子,也是在走廊里,他轻轻地吻了她。随即这种念头窜向脸皮,红红的在黑暗里不为明显,郭梦锦为了掩饰这短暂得尴尬,重重地咳了一声。声控灯马上像是听到了号令样,张开眼睛。注视这对男女。
“你进来坐坐吧。”夏梦霖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打破这僵局。
“不了不了,我要回学校了。你早点睡,别着凉了。这是薰衣草香精,大概可以治疗失眠吧。”郭梦锦说着便挪动步子,想要离开。
夏梦霖也没有挽留,急匆匆地窜进卧室。不一会便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一块巧克力。
看着她,郭梦锦不禁哑然失笑。便开起玩笑:“胖。”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郭梦锦接过巧克力,走了出去。还是街灯下,郭梦锦的影子被灯光拉扯出分迷离,手里握着硬硬的巧克力,心里却快要融化了一样。
他看了看窗口,不知道夏梦霖现在是不是眼睛正笑成弯月,甜蜜地打开那份企盼呢。
唔,大概是吧。
郭梦锦顺着无人的街道,走开了,眼睛里却藏满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