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南侠北山生死战,妒生黛眉空羡情

作者: 千墨君 字数:3007

  所以当不知道哪里闯入一个人的时候两人也毫无察觉。

  “这么慢,居然还敢声称是江南第一武技,也不知道烟雨阁那两位觉得丢不丢人。”乌夙摇着扇子对上烛小卿冰蓝色的眸子:“哎哟,烛领主也在这里,抱歉,打扰二位雅兴了。”

  “我觉得阁下有些面熟。”烛小卿倒也不下逐客令,他总觉得这人面善得很,也不带任何的恶意,隐隐间还有些对胃口的有趣。

  这时乘云台上却见张驼一个反身,虬蛇撑地,来了一招‘醍醐灌顶’,反身立于沈光身后,一个反手,正打在沈光的右脚踝骨上,瞬间听到了骨骼断裂之声。沈光吃痛,飞身上第一分台,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大意了。

  “精彩。”杨坚深谙武学之道,这张驼的反客为主,让他大为叫好,“勇儿你瞧瞧此人如何。”

  杨勇对此从无基础,不知从何说起时,杨广替其解围道:“方才皇兄同我道,这张驼善于背身反出招,且极为厉害,父皇还请耐心往下看,还有更精彩的。”

  皇帝微微点点头,裴亓京从皇后身后而来,对陈萱道:“天气有些热,你吩咐下去再取些果品来,皇后这里我照顾着便是了。”

  “喏。”陈萱也不问为何地退下了,走到杨广身边时,脚步微微一滞,他烫了一杯玫瑰露,却是直接旁若无人地用勺子喂给萧颍。

  二人极其自然,如同在家室一般。

  却不顾身后的女子紧皱的眉心,似乎要滴出水来。

  却也见独孤皇后对此处的举案齐眉投来赞赏的目光,陈萱收了神色,右手不经意扶上青裙的衽边,微微凸起的是一块多年前的古玉,这么多年,就算再恨、再想,却依然没有拿下来。

  裴亓京轻轻跪下,温柔老练地替皇后按着太阳穴:“婶娘,您的头风病上回用了药浴以后可好些了?”

  独孤皇后仿佛没听到一般,用手指向那乘云台上面部狰狞的沈光:“这人方才还占着上风,怎么突然就露了败绩?”

  的确,怎么突然就露了败绩。沈光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北川张驼的外家功夫粗鄙简单,招招以蛮力,若是失了视线没了目标,那这蛮力就形同虚设。

  他一边吃痛地躲闪着雨点般的虬蛇棍,一边寻找着对手的破绽,北川棒法以快取胜,自亢龙起,招招不得断,断则需积蓄力量,重新出招,却见他棒指三刻方位,那下一招必落在正位,来不及细想沈光以剑为支点,一个侧身翻至一刻方位,左手袖箭一出,张驼自然闻风而躲,这便破了这招亢龙。

  张驼冷笑一声,飞身上了第三分台:“年轻人,果然是脑子灵光。”

  “前辈年近半百,出手依然狠辣精准,晚辈佩服。”沈光说得飞快,两个剑花后,忽得一个飞身,直逼第三高台,张驼旋身而下,那剑居然如游龙一般跟着他,一番周折之后,两人的速度竟都慢了下来,细细看去,张驼似乎还有些喘息粗重。

  裴亓京笑道:“这沈光的第一武技看来绝非吹嘘,真正的高手,不光武艺高强,也得学会动脑。亓京听闻他有一招必杀,称‘罹剑’,使出来让人罹尽哀愁,几乎称得上是绝无敌手。”

  “唔?”皇后轻轻一声,似乎有些质疑:“绝无敌手?那比烟雨阁如何?”

  “除非无妨出手,否则不可敌。”

  “那比落日门如何?”

  “落日门修习的是内功心法,若论内力,自然叶舒更胜一筹,但若论剑法,只怕叶舒门主会有所不敌。这且不好说。”

  “那,同烛小卿相比,如何?”

  皇后幽幽地看过来,裴亓京手一松,不知皇后到底意指何处。

  “那与你相比,如何?”乌夙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随手捏过一瓣烛小卿削好的梨,嚼的极为清脆。

  “我哪里知道,这一招一式,我都从未见过,打了才知道。”烛小卿闷头吃梨。

  “哈哈。”乌夙笑了两声,却招来了慕容不予的白眼:“领主大人从不需要研习招式,这些招式在他眼里,都如同黄发小儿嬉闹一般,若此等招式都要研习,那如何能习得鸣凤来朝。”

  “唔,鸣凤来朝?”乌夙微微沉吟道,“上古绝学,鸣凤来朝,你学会了?”

  烛小卿突然抬头,眉心的凤羽印已经是鲜艳的红色,他如同滴血的唇轻轻开阖:“你说呢?”

  乌夙装作俯首称臣地口气道:“在下佩服,在下佩服,看来此次大会,虽不能混个将军做做,能见到领主大人的武林绝学,却也是幸甚至哉!”

  再看时,烛小卿的容貌已恢复正常,嘴角还挂着一点方才的梨汁,他用手一抹,大剌剌道:“阁下怎么称呼,你也是来参加此次大会的?”

  “晚辈乌夙,二九,秀才及第,梁溪蠡湖人士,尚未婚配……”

  “够了。”烛小卿不耐烦道,“我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而已,你罗里吧嗦说一堆作甚。”

  乌夙立刻道:“在下乌夙,也是来参加此次大会的。”

  “唔?”烛小卿不禁笑了,“可是你一点武功都没有,步伐沉重,也没有任何的底子,只怕是连峨眉山上的那群小秃驴都胜不过。”

  正说话间,却见沈光催动飞剑,瞬间化作六道剑影,他口念离愁诀,六道剑影呼啸着扑向张驼,众人还未看清之时,张驼左右臂上已经被划伤,瞬间鲜血淋漓,再看去,他的双腿也被凌厉的剑锋割开了两道大口子,瞬间全身上下被鲜血染透,胆小的女眷们都纷纷遮上眼睛,不敢再看。

  皇帝怒道:“不是说点到为止的吗!为何如此血腥,快让他们快快停下!”

  恰逢唐慕礼被唐素礼催着上来递上大会的日程次序,他忙从袖中取了这二人画了押的生死状给皇帝看:“陛下,武林大会都是签了生死状方可参与的,台上直接殒命的且在多数,见了血的实数正常,这毕竟是江湖之事,还请陛下息怒。”

  他朝那台子上一看,心下已有定数,便道:“这局还没完呢,沈光招数已尽,陛下且看北川如何反扑。”

  杨坚这才软了口气道:“这差事你们和裴家做得很好,场地座次都是下了心的,大会结束后朕均有厚赏。”

  “那草民先谢过陛下了。”唐慕礼喜滋滋道。

  “怎么不见你们唐家的大公子?”皇帝随口问道。

  唐慕礼看向湖中一处小亭,唐祁斐一人在那里远远观战,便道:“祁斐他腿脚不灵便,这您是知道的,草民等这场比试后,便唤他来可好?”

  “不必了。既然腿脚不便,那便歇着得了,不用在意这些虚礼。”杨坚眯起眼,却见那乘云台上居然真的换了光景,张驼没事人一般地用内力封住伤口,原来他是故意中剑,目的只在看清那六把之中,到底哪一把是剑的真身,于是左手早夺了沈光的剑,径直以其人之道还回去,只是下手更为狠辣,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剑身深深地刺入沈光胸口,沈光面色狰狞地到底,左胸口涌出喷薄。

  玄摩遥遥看着,皱着眉头念了一句佛:“这疯子一般的张驼,居然真的要人性命。”

  “哈哈,有趣有趣。”乌夙看着张驼丑陋的溅满了鲜血的脸,“这真是不要命的打法,不愧是张疯子。”

  “急什么,还没结束呢。”烛小卿突然冷声道,他早就看见了张驼眉心慢慢散布开去的一抹乌青,应该是沈光提前抹在剑上的鸩毒。

  果然,张驼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下,面前的沈光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最后一支袖箭射入张驼的腹中,他沉重倒地,鸩毒已发,两人竟是同时咽气,且咽气之时两人皆面部黑紫,神情扭曲,让人看了作呕不已。

  唐家的两名习武的小厮去收拾二人尸体的时候,纷纷用了清奇丸,以免嗅到鸩毒的气息中毒。璎珞方见血之时已觉得呼吸不畅,提前离场了,杨琼虽有些男孩子脾气,却也从未见过如此血肉模糊的场面,便也在泥利的护送之下,离开了溯天台。

  萧颍却因太过无聊而闭目小憩了一番,睁眼时自己竟卧在杨广腿上,不禁羞红了脸,忙接了彬儿递过的热毛巾擦了擦脸,问道:“方才那两人打完了?谁赢了?”

  “都死了。”杨广镇静道:“沈光用了鸩毒,真是死后也不能留下好名声了。”

  萧颍略略有些吃惊,沈光也是在江南以行侠仗义自立的大侠,居然在权力面前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最终害人害己,送了卿卿性命。

  这一开场,竟是如此惨烈,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座下弟子纷纷大震,唐素礼命人传出话去,接下来非乘云台上的比武,均不得伤人姓名,必须依据规则点到为止,否则直接逐出大会。

  “这样不就没意思了吗。”乌夙垂头丧气道,逍遥巾上两条锦带风中飒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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