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亭上有耳

作者: 锦家三娘 字数:2969

  因赏莲宴要进行个四天三夜,与青遥授课回到凌云醉卧后太阳已西沉,想必卯日星君也心念着快快赶去宴会,所以今日太阳沉得尤其快。

  前脚刚回到凌云醉卧,后脚小桃花就来到我的卧房。因事情太多,我几乎要忘却几日前嘱咐她帮忙打听羽华府一事,说来还真是惭愧。

  她似发现一件宝贝来到我跟前说到:“上君,您要我打听的事我全权打听到了。”

  见她满头大汗,我特斟了一杯凉茶给她,道:“说来听听。”

  她并未喝茶,直接说:“羽华府内部虽玄关重重,倘若手中有两块玉牌便可通行无阻。”

  “那如何得到那两块玉牌?”我问,随手拿起茶杯转了转。

  “据我所知,一块白玉牌由天帝保管,另一块……则是……”她稍稍面露难色,继而道:“另一块红玉牌由我家神君保管。”

  啪嗒,茶杯顿时从我手中滑落掉在桌上。

  我望向窗外,繁星点点,微风四起,吹得院里的娑罗花飘飘洒洒。天际偶有一道星光划过,大抵是某位赴宴的仙君迟到了,所以速度才如此快。

  想起小桃花的话,本上君的脑袋又是沉沉一痛。

  按她的话说来,倘若没有那两块玉牌,擅自闯入只怕是凶多吉少。可那两块玉牌都是不好获得的,相较于天帝那块来说,青遥那块红玉牌应是最不好到手的。

  青遥平日便是不可拿捏的主,此番要想获得玉牌,我得仔细斟酌才好。总不至于直接向他伸手讨要吧,如若真是这样做,恐怕我寻找铸魂鼎一事也会败露。

  我来到院前,青遥的住处正在我住的正殿左面。此时他的房里已经点灯,烛光将他的身影映在纱窗上。从他的烛影看来,想必他此刻定是坐在书案前,至于做何事我也就不得而知。

  殿里的仙婢们大多都前去赴宴了,今夜我并不打算去,所以见证了凌云醉卧最安静的一夜。

  当初闻锦打造凌云醉卧时,是想着用来招待客友的,所以不失一些诗意盎然之处,好比四角的万节修篁,以及湖畔青石板旁几棵开得正欢的娑罗花,泛着白色晶光的娑罗花瓣落在树下的棋盘上,一派寂静和谐景象,令人不敢轻易打扰。

  因想事想得头略略生疼,看到花丛间还有仙婢留下的锄具。心想闲来无事,便拿起锄具帮她将还未做完的事干完。

  念起虚库中有婆罗花的花种,于是随手撒入刚挖好的土壤中。如此一来,凌云醉卧里同时有了娑罗花与婆罗花,着实是一桩美事。

  待我播撒完后,遥看青遥的烛影依旧映在纱窗上,未曾动过,不由心下佩服,一个人若能长时间坐在书案前读书,想必不是变态就是生活乏闷枯燥与西天佛陀有得一拼。

  夜晚漫长,小桃花已被我派去寻找获得玉牌之法,凌云醉卧就我一人,……唔……青遥不算一个正常人,所以委实无聊至极。

  既然闲来无事,我何不去套套青遥,兴许能知晓红玉牌被他放在何处。

  思及此,我即刻从虚库中化出一坛酒以及两个酒杯,心想着,若是找人谈事,不请他喝上一杯上好的佳酿,岂不闲得自己小气。更何况,我今晚对仗的是青遥,那厮恐怕是六界最难搞的神仙了,所以需得拿酒灌一灌他,或许能从他嘴里探出红玉牌的下落。

  然而,正当我快要到他门口时,却见他纱窗的影子动了起来,似乎要前来开门。

  一时心虚,我即刻便几步躲到他门前的一块大石后。冷静下来,本上君却又觉得不对劲,我的行事并非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为何一想就想到躲起来呢?

  不过,下一刻见到天际划来的一道白光,我就深深觉得躲起来是明智的。

  青遥开门那刻,那道白光就落在房前的青阶下,来者正是昨夜在宴会上所见的咸穆玄女,月白宝华衫着身,清冷的身影与眼中散发的柔光格格不入。

  她望定青遥,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吐出:“恩人……”此种叫法着实新鲜,我前一刻还以为她会如常人一般唤他神君,不想却唤他恩人。并且青遥也不似往常对待他人冷淡,倘若是别人,青遥只须客套一声就走了。

  而他对咸穆着实特殊,从他亲自为她开门这一举动来看,就证明他俩之间有故事,不,八卦。

  青遥走下青阶说道:“我与你到凉亭处一坐吧。”

  眼看他俩一前一后走向湖心亭,为了不放过这个八卦,我心念一决,不露痕迹移到亭顶坐下。坐下后,我才觉本上君真是聪明,移到此处既能偷听又不被青遥发觉,看来偷听一技又见增进。

  “恩人,多年未见,昨日小女在白檀林煮了一桌您最爱的白螺茶恭候,您却只品了一口便匆匆离去,是有什么事吗?”咸穆的声音犹如黄莺般,柔美动听。

  我倒一口酒入喉,心下又是一痒,不得了,世上又有个好好的姑娘钟情青遥咯,若青遥把绿萼抑或咸穆娶走还好,倘若不娶的话,岂不是白白害了别人家的姑娘一番痴情?

  青遥的声音清冽如雨声,“没事。”

  “那明日,我在我的灵瑞宫设宴,希望恩人赏光。”

  能得到美人频频相邀,若在常人恐怕是受宠若惊,可到了青遥处,却迟迟听不见任何回应。我都在想象,咸穆玄女此番该是如何忐忑与尴尬。

  俄顷等候,才听见青遥一句淡淡的问:“你可是有事?”

  诶哟,我原本以为青遥脑袋瓜一向很灵,但他怎就听不出咸穆的话中话呢?她当然是有事,而且是关乎男女情*爱的大事。遗憾的是,我不能现身敲他一个栗子。

  “也……也没什么事,只是小女前几日读了几本书,其中在《悲华经》中有几处不懂,想来恩人游览群书,博学广识,您定能为我解之一二。”

  悲……什么经?我听的是云里雾里,反正不管是什么经,咸穆借解惑为名,跟青遥相处才是真。

  咸穆这一招用对了当口,青遥的反应比前几刻快了些,很快便答应了她的邀请。

  都说偷听很缺德,我算是缺德了一回,不过这次缺德缺得很值,若是他俩能成,我也就不用被青遥拴在身边,立刻恢复自由之身。

  以前我不懂成人之美,今日我忽然懂了,何不趁明日青遥赴宴,我准备些礼物交给青遥,以他的名义送给咸穆,如此一来,便可增进他俩之间的情谊,在一起就指日可待了。

  许是我想得太入神,又或者是我喝得有些恍惚,好不留神,酒坛从手中掉落,沿着亭顶滑下,一声刺耳的啪嗒顿时惊醒了我。

  还未待我整顿好,咸穆玄女就从亭中飞出,惊慌的小脸蛋很是动人,她看了我一眼便飞出凌云醉卧。此情此景,我唯一的感慨就是,凌云醉卧的门是虚设的吗?

  “你这移动之法不怎么快,不过听得还算欢快吧?”青遥在亭中说到。

  我惊愕,现下就只有我与他俩人,他那话不是说给我听的难道说给鬼听啊?咳咳……活得久了,差点忘记我就是只鬼。

  我纵身一跃到亭中,莫名有些心虚,毕竟我干了缺德的事,自是不好意思直视他。不过从他眼色中并未瞧到有何不妥,想来他们所做之事并不偷摸,青遥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想到这一层,我的心才稍稍放宽。

  我打个呵呵道:“神君,方才是我不小心听见的,并非故意,你与玄女一事我定不会说出去,且放心吧。”

  青遥嘴角的笑纹很深,说:“我知道上君是不小心移动到亭顶上的,若移到其他地方既不能安心听又听不清,那样岂不白累了上君念诀了?”

  我心中一沉,跟谁耍心思千万别跟青遥耍,他不仅仅能看得透透彻彻,还能一句话将对方打回原形,此番我已无力回击,连笑容挂在脸上都嫌累。

  幸而青遥不打算把该话题引下去,他引出的是另一个稍微有趣的话题,“你不是说你会做冰糖葫芦么?这份小礼物我是否还得等个千万年?”

  一个堂堂万人敬仰的神君,怎的总计较这些小事?思来想去,可能是他的日子太乏闷了罢。

  我说道:“既然你如此期待,那明早我做给你吃,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好吃别怪我啊。”

  “这礼物明明是你说要送与我的,怎变成我讨要一般?”

  “……”

  我哑然,讨要一词用得有点过,但在我看来也算这个意思,礼物是我醉酒随口说的,到头来却是他两次来催促,不是讨要是什么?

  不过这种心里话我心中想想便好,如若说出来,恐怕又是一场讨辱之战。我心知肚明,无论是口舌之争或是术法之争,我都赢不过他,所以能和平相处时最好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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