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锐！”我一把抓住肖营长正要挥出去的手臂，吼道，“还给我！”
肖营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左手飞快地打着方向盘，右手紧紧地攥着十字架，与我僵持着：“首长，请您不要感情用事。”
“你给不给？”
肖营长如此固执己见，我更加愤怒了，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大街上又车来车往，我早把他踹下车了。
然而肖营长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死不肯松手：“不给！”
“真不给？”
“不给！”
“好，你真是好样的！”我彻底火了，把他的胳膊攥得嘎巴响，“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指掰断！”
肖营长疼得吸了一口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打着方向盘越过一辆车，咬牙道：“首长，就算您把我的手指掰断，我也不会放手！”
肖营长如此油盐不进，我再顾不得其他，抬起他的胳膊，狠狠往下一撞。
“啊！”伴随着肖营长的惨叫和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肖营长的胳膊肘撞到了两个车座中间的保温杯上，紧紧攥着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我赶紧从他手中夺回十字架，装在了自己右侧的裤子口袋里。
肖营长吸着冷气直起身，猛地拐了一个弯，踩下了刹车。
他试着抬了抬右臂，只抬到了一半，就又放了下去。刚才那一下，虽不至于让他骨折，但至少应该让他整条胳膊都麻了。
我把十字架掏出来又放到了上衣内侧的口袋里，然后和肖营长换了位置，坐到了驾驶座上。
我警告他，如果他再敢抢我的东西，就不是撞麻一条手臂这么简单了。
肖营长抱着手臂苦笑一声，对我说道：“首长，我明白了。”
说完，他靠在座位上，扭过脸看着窗外飞逝的灯光，再没有言语。
二十多分钟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地铁指挥中心。地铁指挥中心外围拉了一圈黄色警戒带，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围着警戒带站了一圈。
周少将的电话还没有打过来，我扫了一眼地铁指挥中心闪着寒光的玻璃门，拉开警戒带走了过去。
执勤的警员看到我，立刻跑过来向我汇报情况。
“老大，附近几栋大楼里的居民已经疏散了，再有三十分钟，方圆百米之内的居民可以全部疏散完毕。各地铁站都已经封锁，但是地铁线路里程长，地铁车厢里被安放的炸弹威力不能预测，不能排除运行的列车爆炸后引起的地铁外人员伤亡。”
“发布预警了吗？”我问。
“发了，各大电台，电视台，媒体和城市内的广播站都发了。”
“好，继续循环发布。”
“是！”警员立刻向对讲机另一边的同事传达了我的命令，恐怖袭击预警的播报音在周围响了起来。
我听了一遍，继续问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那人有什么动作？”
“检测到地铁指挥中心外围智能炸弹五十六枚，里面能检测到的有一百零三枚，那人没什么动作，就是一直坐在里面……剔牙。”
“我们的伤员都安置了吗？”
“安置了。”
“那人的资料查到了吗？”
“查到了，老大您看。”警员把几页A4纸递给我，我迅速浏览一遍，点点头，又还给了他。
卢飞龙，退役特种兵，36岁，善射击与近身搏斗，为人狠厉狡诈，因违反军纪被部队开除，事发前在一家酒店做保安……
这人我完全不认识，不过看地铁指挥中心外围那些闪着红光的智能炸弹，我可以完全肯定，这人是晏轻瑶的走狗。
“除了地铁里的乘客，他还有没有别的人质？”
“没有。我们用无人机透过地铁指挥中心的玻璃顶检查了好几遍，里面只有他自己。”
“好。”我看了看四周黑洞洞的大楼，让肖营长带上我的几个警员和围着警戒线的士兵撤到人员疏散区，防止被疏散的人群走到这里来。
“那首长您呢？”肖营长问。
“我？”我冷笑一声，“当然是去弄死里面那个混蛋。”
“太危险了，我跟您一起去。”肖营长坚持道。
我看了看他，心里顿生不满，肖营长今天怎么总是和我对着来？
但是肖营长这个一根筋，多说无益，我没有再跟他废话，直接手起掌落，一下子把他劈晕在了地上。
“把他捆起来带走，”我把肖营长拎起来丢给了警员们，“好好看着，别让他跑出来给我添乱！”
待警员和士兵怀着不安和担忧，一步三回头地绑了肖营长离开，我迈开步子，走向地铁指挥中心。
我这么做，自然不是在标榜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只是这次事件特殊，对方有智能武器，参与的人越多，伤亡就越大。
周少将的电话还没有打来，我看了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多了。
摸了摸口袋里的十字架，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玻璃大门前。
我的脚刚迈上第一层台阶，徘徊在外墙的智能炸弹一下子沿着墙壁向我飞了过来，“嘀嘀”的警报声在一片闪烁的红光里响成一片。
“谁？”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透过智能炸弹的扩音器传了出来，五十多个扩音器一起发声，在这空旷的夜里像是炸了一声惊雷。
我冷笑一声：“你说我是谁？”
“嘀嘀”的警报声停止了，红光也不再闪烁，那人顿了一会儿，忽然笑道：“顾厅长果然名不虚传。”
“你这么大费周章地诳我过来，难道是为了和我说这句废话？”我迈开步子，登上台阶，来到那两扇玻璃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卢飞龙如警员所报的，正在剔牙，他看到我推门而入，似乎吃了一惊，手里的牙签一下子扎到了嘴里，再拔出来时已经见了血。
他随手把牙签扔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又吐了一口痰，大厅里光洁的地面顿时又多了一口血沫子和一根折断的牙签。
我把目光从他脚下那堆污秽里挪开，在他身后的一排电脑上扫了一眼。
所有的电脑都显示着一个画面——南阳的地铁路线图。图中十几个红色的亮点在沿着铁路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移动。毫无疑问，这十几个红点就是那些列车。
“顾厅长，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卢飞龙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手里的枪指了指我的头顶。
我抬头一看，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一大群智能炸弹围着我所在的位置密密麻麻地围了三圈。虽然天花板高达五六米，但这群炸弹一旦一起爆炸，我就算趴在地面上也会被炸成肉末。
我停下脚步，笑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来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你是不是先把地铁停下来，把里面的人放了？”
“放人？”卢飞龙嘿嘿一笑，“谋杀一个厅级干部，我怎么也难逃一死，不如多拉几个人陪葬，黄泉路上才不寂寞。”
“所以，你是不打算履行承诺了？”我漫不经心地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发现他除了手里的枪，腰间还别着一把带鞘的匕首和一大串钥匙。
他裤子右侧的口袋鼓着一个小方块，像是袋装的纸巾；左侧口袋扁扁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
他上身穿着黑色短袖，胸前的口袋扁扁的，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
“承诺就是用来违背的，在这方面，顾厅长可没有资格说我。”卢飞龙收起手中的枪，拔出腰间的匕首，在手里转了两圈，然后用刀尖指了指我腰间的枪，“我奉劝你不要想着怎么把我干掉，你的行事作风我很了解，你是个一言不合就把枪的狠人，我喜欢。但是可惜，你这招却对付不了我。”
我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他得意地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在我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比划道：“只要我受了伤，这里，还有那些地铁，就会‘嘭’地一下，炸成飞灰哟，哈哈哈——”
“所以，你要怎样才能放过那些乘客？”我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电脑，线路图上有两个红点已经非常近了，我粗略一估算，最多十分钟，两辆列车就会追尾。
“这个嘛——”卢飞龙抱着胳膊托起下巴佯装思索，忽然他吸了吸鼻子，又凑到我脖子旁边使劲嗅了嗅，不怀好意地啧了一声，“好香啊，顾厅长雅兴不少啊。看来顾厅长很会玩呀。”
“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那些乘客？”我自动忽略了他的调笑，迅速扫视了一眼距我们最近的几台电脑主机，瞪了他一眼。
“顾厅长不要着急嘛，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不如我们先来玩个游戏？”卢飞龙捻着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奸诈样。
“如果你放了那些乘客，我就陪你玩。”
“哈哈哈——”卢飞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你以为我是晏轻尘吗？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你现在在我手里，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着，卢飞龙突然停止了大笑，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晏轻尘都为你做了什么吗？现在他死了，你却抱着别的男人快活！不过你别得意！他死了，今天就由我来替他完成他的愿望，然后我们一起带着那帮乘客，下！地！狱！”